三更的柠檬馅小笼包

莫畏寒风（二十九）

夜半时分，赢稷望着外面的火光隐隐觉得有些不安。他在御书房中来回踱着步，听闻负责把守摄政王府的两个人求见，直接召见了两人。

“陛下。”两人向赢稷行礼道。

“两位爱卿，外面那火光是怎么回事？何处失火？”

两人对视了一眼，“回陛下，失火的正是摄政王府。”

“什么？王府里的人现在如何了？”赢稷皱着眉问。

“那火是从内院烧起来的，听闻这几日王爷将下人们都遣到了外院，内院只他一人。现在火已扑灭，却始终未见摄政王踪迹，怕是……”后面的话，无需再说下去，所有人都已心知肚明。

“可有查出为何起火？”赢稷叹了一口气问。

“望火楼的人去看了，说是…人为纵火……”

“人为纵火？”赢稷的眉头皱了越发紧了，“你刚刚不是告诉朕王府内院只摄政王一人吗？难道你想说，是摄政王自己烧了自己的王府吗？”

“回陛下，禁军里有人说…是摄政王畏罪自尽，在王府纵火是为了销毁罪证。”

“好了，朕知道了。两位爱卿先下去吧。”此刻赢稷的心情十分复杂，朱厚照到底是他的皇叔，他并未想过要置朱厚照于死地。对于朱厚照，赢稷始终抱有一种十分矛盾的心理，他不愿去怀疑朱厚照，却又无法从心底去完全信任朱厚照。他执意要搜查摄政王府，也是想要求一分心安，却没有想到，还没等他搜查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。朱厚照是否真的有谋反之心，又是否真的是以这场大火畏罪自尽，赢稷心中存疑，却也只是存疑。

天亮之后，摄政王火烧王府，畏罪自尽的事情就传遍了霜城的大街小巷。傅成勋听了这个消息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，想不到他前日才见过朱厚照，今日竟就出了如此事情。想起那日夜里朱厚照对他说过的话，竟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。既是受人之托，便要忠人之事，傅成勋如是想着，唤来了茵茵，“茵茵，我要回一趟师门，你去给皇后娘娘捎个口信，就说我今日都不在霜城中。”

“先生，发生什么事了？”茵茵颇为疑惑地问。

“受人之托，便要忠人之事。王爷既将此信托付于我，我自然要尽快将此信交给师兄。”

“送信而已，茵茵去就是了，先生何必亲自动身？”

傅成勋摇了摇头，“这次我亲自去，刚好我有些问题想要问问师兄。你照我说的话去做就是了！”

茵茵办事素来极有效率，傅成勋刚走，她便设法将信递到了花无谢手中。

“什么？你再说一遍？”花无谢皱着眉头，难以置信地问千寻。

“昨夜摄政王府失火，摄政王……恐葬身火海。”千寻低声说：“如今霜城中的百姓乃至宫里的宫婢和太监都说……”

“说什么？”

“说摄政王是担心皇上搜查摄政王府会暴露自己的罪行，畏罪自杀。”

“王爷他……”花无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，眼里已然含泪。“好了，千寻，你下去吧，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
“傅太医还托人捎了口信来，说他受摄政王之托给人送信，近日都不在霜城中。”

“受摄政王之托？送信？给何人送信？”花无谢皱着眉问。

“不知。”

“想来是上次他夜入王府的时候，王爷交代了什么吧。等他回霜城，本宫自己问他吧。”花无谢叹了一口气。

自昨夜亲眼看到摄政王府失火后，齐衡便病倒了。在家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日，傍晚时才幽幽醒转，醒来后便要匆匆下榻。

“你还病着呢，这是要去哪啊？”守在床边的齐夫人按住了他。

“王爷呢？我要去找王爷！”

齐夫人叹了一口气，“元若，如今霜城之中，已然没有摄政王府了！”

齐衡顿了一下，垂下的眼眸中盈满了泪水，他缓缓开口，声音微微发颤，“是谁放的火？”

“不知。只是外面的人说，是王爷自己为了销毁罪证放的火……”

“销毁罪证？”齐衡反问了一句，“王爷他有什么罪？又有何罪证？王爷素来行得正坐得端，何来销毁罪证一说？”

“元若！我们都了解王爷的为人，自然相信他是不会做此等事情的。可是如今世人皆言他谋反，陛下也不信他，我们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。”齐夫人叹了一口气。

“王爷是我的知心人，他敬我，爱我，心里疼我！陛下如何想他，世人如何想他，与我何干？我总是要站在他那边的啊！”元若哽咽道。

“王爷已经不在了，你与他又已经和离，难道你真要为了他赔上我们全家全族不成……”

齐夫人的话未说完，便被齐衡厉声打断，“我不信！他曾答应过我，等一切尘埃落定，要重新迎我入门，我不信他会这样丢下我一个人！”

“可整个王府都烧没了，他如何能脱身？”

“可有找到王爷的尸首吗？”齐衡不死心地抬眸问。

“没有，那么大的火，怕是已经尸骨无存！”

“既然没有找到尸首，你们又凭什么说王爷死了！我不信！”

“元若，你又何苦自欺欺人呢？”

“母亲，我累了。请您先出去吧。”齐衡不愿再与母亲争辩，低下头如是说。

“那你好好休息吧。”

与此同时，花无谢正坐在院中饮酒。千寻望着他这样，走过去说：“娘娘别喝了。我知道您因为王爷的事伤心，可也要保重身子啊！”

“近日本宫时常在想，或许当初本宫就不该入宫。若是太后懿旨赐婚之时，索性就嫁了连城玦，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。”花无谢淡淡地说。

赢稷这会儿正要去看花无谢，刚走到门口，就将花无谢说的话听了个真切。

“娘娘怎可有这样的想法？连城玦是什么人！若是嫁了他，那娘娘……”

千寻的话未说完，便被花无谢打断了。“嫁了他又能如何？若我嫁了连城玦，陛下不会因本宫而针对表哥，更不会因为表哥猜忌王爷。在连府过得再不好，最多不过一死。牺牲本宫一人，总好过连累这么多人！说到底，是本宫害了王爷！”花无谢叹息着落下了泪水。

立于廊下的赢稷听了这番话，没有再向前走，转身坐在了廊下的长凳上，心中念着：无谢，如今你竟后悔嫁给朕了吗……

“皇后娘娘怎可这么想……”千寻望着花无谢难过的样子，心中担忧，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。

“不过随口一说而已，王爷已经不在了，一切都无法改变了！”

连城璧正要来连城玦，却听到夜尊正质问连城玦，“你为何要火烧摄政王府？我哥哥也在王府中，万一他……连城玦，你可是答应了我要留他性命的！”

“王府的火不是我放的。”连城玦皱了皱眉，淡淡地说：“那把火究竟是谁放的，我比你想知道。”

“什么？不是你？连城玦，你可别骗我！”夜尊将信将疑地说。

“我骗你做什么！我确实在朱厚照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，这火却是与我无关！他已经失去皇上的信任，我何苦在此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！”

“难不成这是朱厚照的金蝉脱壳之计？可他这下名声尽毁，又能捞到什么好处？”夜尊颇为不解。

“无论朱厚照有何计策，如今他在我眼中都只是一个死人了！”连城玦轻笑了一声，“与其再去想他，还不如想想正事！”

“那傅红雪，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
“自然是配合皇上将叛贼捉拿，就地正法！”连城玦轻笑了一声说。

“傅红雪可是你的亲弟弟！”夜尊提醒连城玦。连城玦抬眸望着夜尊，什么都没有说。夜尊轻笑了一声，“对，我忘了，你连城玦为了自己的大计划连亲娘都能杀，一个弟弟又算什么！”

正在门边听着的连城璧大惊，他不知道夜尊为何说傅红雪是连城玦的亲弟弟。更不清楚这其中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。可他确实曾怀疑过连城玦会用连府凶案陷害傅红雪，可是看到母亲丧命，才打消了这个念头。他万万没想到，竟真的是连城玦杀死了母亲！他……

夜尊的声音还在继续，“连城玦，你刺杀傅红雪在先，偷了连城璧手里的印信陷害他通敌在后，还把连府凶案这么大的罪名扣在了头上。如今知道了他是你亲弟弟，竟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？”

傅红雪被冤通敌入狱时，连城璧正被连城玦关在家里。等他终于逃出了家门，满大街都是通缉傅红雪的告示。连城璧知他被陷害通敌，却并不知他是因为什么被定了罪。傅红雪给他的印信，他一直放在自己枕头下面的暗格里，每日都有查看，并未丢失。如今才知。竟是早就被连城玦换成了赝品！

傅红雪和摄政王落到今日这般田地，竟全是连城玦从中作梗，而他也成了帮凶！连府凶案，更是和傅红雪没有半分关系！原来，眼见不一定为真！是他误会了傅红雪！想起那日被困中毒时傅红雪对他说过的话，连城璧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。

房间里再度传来了连城玦的声音，“我的字典里，从来没有愧疚二字！”